第十二章 小墨子

話說如花被小黑猴救到猿仙洞府，來到一個明亮的山洞。只見洞內廣約畝許，甚是幹凈，洞頂極高，上有無數長長短短的晶黃色鐘乳低垂，還鑲了許多拳頭大小的明珠，照的洞內如同白晝。對面洞壁上有一股清泉奔騰而出，水呈銀色，註入下方一個小水池，噴珠濺玉，激起朵朵銀花。

“這個地方我曾經來過的。”如花記得非常清楚，她曾在夢中來過這個山洞，當時除了小黑猴，還有一只病重的老猿。

如花道，”這兒跟幾年前夢裏一模一樣，我記得你有一位靈猿奶奶。”

小黑猴此時正坐在如花記憶中的玉床上，聞言道，”那不是夢，是奶奶施法接引妳來這兒。不過奶奶已經不在了!”眼中閃過一抹黯然。

如花想起當時那只老猿還替她算命，說自己是有大機緣之人，將來是修真界的一方霸主，希望把她的孫子，也就是這只小黑猴托付給她。

如花又道，”我記起來了!你奶奶叫你小墨子。”小黑猴笑道，”沒錯!”

如花滿心疑問，正不知如何問起，小墨子先道，”我奶奶離世之前算出妳今天有一場小難，囑咐我到時候去救人。奶奶說了，等妳脫難之後就暫時住在這兒，日後自有遇合，這兒的靈石和靈泉能夠強筋健骨、補充靈氣，對修練大有幫助。”

如花聽完一想，原來老猿仙早就為自己安排好了後路，內心感動不已，加上村亡人散，自己無處可去，暫時也只能待在這裏。

她生性多疑，又想，”老猿仙費了那麽大的勁兒為我打算，究竟圖的是什麽?我真有那麽大的本事去幫小墨子嗎?既然老猿仙早就算出今日村子遇劫，為何不先通知?如此村民可以及早防備，也不至於落到父母生離死別、姐妹失散，一個人孤零零的地步。”

想到這裏，不由得對老猿心生怨懟，便道，”既然你奶奶早就知道翠竹村有難，為什麽不助我們退敵，或是先告訴我們一聲，也不致於村子被毀，死了那麽多人。”

小墨子道，”妳怎麽說這種話?老實告訴妳吧，奶奶一直默默守護著村民，前後已經好幾代了。”

如花驚道，”什麽?”

小墨子看著如花，鄭重其事道，”妳的祖先在百多年前救過奶奶，為了報恩，奶奶特別搬到北蠻山修行，就近照看恩人的後代。五十年前的獸潮，就是奶奶暗中出手相助，翠竹村才渡過一劫。兩年前，奶奶應劫而亡，臨終之前仍放心不下，派我去山神祠顯靈，留下預言，提醒村民提早準備，否則死傷更多。”

如花聽完好生慚愧，原來老猿仙為村民做了那麽多、那麽久，竟是為了報恩，自己反而錯怪於她。

小墨子又道，”再告訴妳一個秘密，妳們村子裏的靈竹，也是奶奶移植過去的。”

如花聽了羞的無地自容。良久之後才輕聲問道，”所以驪山姥姥並沒有顯靈，那晚我在山神祠看到的是你囉?”

小墨子笑道，”正是本少爺!”

光陰似箭，俗語說”山中無甲子，寒盡不知年。”如花入住靈猿洞府不知不覺已有三個寒暑，過著半修真的生活。

徹底脫離人世煩擾，如花出落得愈發清麗脫俗，成為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姑娘。這段時間她在小墨子的陪伴下回去翠竹村幾次，一方面是打聽父母和小妹的下落，另外也取些日常生活用品和衣物。靈猿洞府雖好，但並非為人族而設，一切生活所需全都沒有，只能從村中搬取。

她第一次回村是離家半年之後的事。

其實她剛被救沒幾天就想要回去，但小墨子說獸群還盤踞在村裏沒走，要她稍安勿燥，”現在村裏到處都是青狼、巨蟒，妳回去不是找死嗎? ”結果一等就是半年。

終於盼到回家之日，如花滿心期待看到阿爹、阿媽和小妹站在門口迎接她，無奈事與願違，當她踏進村子那一刻，心整個碎了。原來村中空無一人，遍地淒涼。昔日充滿歡樂的家園，如今有如廢墟鬼域，許多房屋被大火燒毀，殘垣斷壁，滿目瘡痍。

她的家雖然沒有被火波及，卻葉門倒幾破，到處是野獸的糞便，不禁蹲在地上痛哭不已。

小墨子安慰她道，”我不讓妳來就是不想讓妳再一次傷心。”

如花抽涕道，”原來你早就知道?”

小墨子道，”獸群已經散了好一陣子，不過一直沒有人回來過。”

如花道，”一個都沒有?”

小墨子搖頭。

如花聽了又重新哭泣起來，許久之後才起身道，”看來我要在你那兒長住了。”

在村中走了一圈，愈看愈難過。離開之前，如花隨便找了些日常用具，又挖了十幾顆靈竹帶回猿仙洞府種植，才依依不舍的離開翠竹村。

山中本多草藥，小墨子對北蠻山的一石一木再熟悉不過，滿山遍野帶如花尋找百年黃精、首烏、靈芝、人蔘等靈藥，還有異種的桃、杏、梨等水果多不勝數。小墨子對培育靈草異果頗有心得，靈竹果然長的比在翠竹村時還要高大，竹葉更是青翠欲滴，而且也生靈筍。奇的是，雖然洞府內雖然有十多顆靈竹，卻只有兩枚靈筍，想要多一個都沒有。

還好洞府有法術掩蔽，靈筍香氣不會外洩，加上洞府位在北蠻主峰的絕頂之上，高出雲表，人跡不到，甚至連妖獸都找不著，再安全不過。

在無數靈藥的滋養下，如花徹底脫胎換骨，從凡人之軀晉升為半仙之體，體內靈氣極厚，百病不侵，只是尚未接觸道術，若有朝一日仙緣遇合，修練起來當事半功倍。

女孩子家天性愛美，如花又是春青爛漫的少女，喜歡好看的事物自不在話下，在靈猿洞府住久了，就想著將空蕩蕩的石洞布置一番。

一日提起這事兒，小墨子道，”妳怎麽不早說? 奶奶留下來好多寶貝，因為我用不著，都收起來了。”

如花道，”你沒提過呀!有好東西為何不用?放著發黴嗎?”

於是小墨子帶如花去一間地下石室，裏面烏壓壓堆滿了好東西，有百年檀香木的桌椅床櫃、水晶雕成的彩燈、碗大的夜明珠，以至紗羅、毛皮、帳幔應有盡有。如花從小生長在山村，那裏見過這些東西，看的她眼花撩亂，愛不釋手。

如花剛進門就被一扇高大的屏風吸引，那屏風共八片，全部由整塊五色玉石雕成，高有丈許，上面雕刻的是”仙人賞月圖”。故事講的是在月明風清之夜，男女諸仙在九天之上飲酒賞月行樂。屏風雕工精細生動，仙人衣袖飄飄、笑語晏晏。仙宮祥雲冉冉、殿宇重重。群仙醉月飛觴，笑看人間山河大地，盡顯仙人不可一世的氣派。

如花細細的將屏風從頭到尾看了一遍，益發羨慕神仙世界，心想總有一日要登上大道，參上乘道術，將凡人世界踩在腳下。

“春有百花秋有月，夏有涼風冬有雪，若無閑事掛心頭，便是人間好時節。”這首慧開禪師的詩偈最能形容如花無拘無束、逍遙自在的山居生活。

不用幫忙家務，沒有農事的煩惱，更不用讀書識字，隨便什麽時辰起床，愛玩到什麽時候就玩到什麽時候，每天就是打坐，和小墨子出洞玩樂、采藥，雖然沒有眾多鄰家玩伴，倒也不覺寂寞。如花自認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這麽舒服的生活，有時候真想如此日日逍遙，終此一生。

倒是小墨子三不五時督促如花修練，”妳整天只知道玩，不好好打坐練氣，以後怎麽成為一方霸主?”

這些話聽多了會煩，如花不時回嘴道，”我才不稀罕當什麽一方霸主咧，現在多輕松，沒有煩惱，也許你奶奶算錯了。”

嘴巴上這樣說，如花心裏還是不想被小墨子看扁，於是偷偷用功，背著小墨子修練，功力日進。

小墨子倒是修練的特別勤快，日夜努力不懈。原來他即將突破境界，脫去猿猴軀殼，變為人身。

一日如花睡到午時起來，見洞中闖進一名半大不小的少年，黑黝黝的皮膚、圓圓的大眼睛、厚實的雙耳、兩臂過膝、尖耳尖嘴，穿著一件藍色短衣，遮不住手腳上濃密的毛發，站在一面銅鏡前左看右看，一付陶醉到不行的嘴臉。

她見狀趕忙抓起一把小刀，喝道，”你是誰?如何跑到這裏來?快出去!”

那少年從鏡中看著如花笑道，”哈哈，我們住在一起兩年多，妳還不知道我是誰?好蠢的丫頭!”說完了一個勁的擠眉弄眼。

如花聽他的聲音極其熟悉，又仔細打量了一番，驚呼道，”你是小墨子?”

“哈哈，還好不算太笨!怎麽樣? 我現在算是美少年、小鮮肉吧!小墨子笑顏逐開道。

如花笑道，”不錯，不錯!還算有個人樣!你是怎麽做到的?”心中卻暗笑，”這尖嘴猴腮的德性，七分像人、三分像猴。”

小墨子得意道，”我們靈獸啊，一萬個之中能有一個修成人形就不錯了。我出身好、天賦優，聰明又努力，不成功也難!”

如花早已習慣小墨子臭屁的個性，聽他又在自我感覺良好，心中作嘔，卻也著實替他高興。於是笑道，”那咱們得好好慶祝一下!”

小墨子道，”那還用說!不過，慶祝一事不妨等等，有一個地方咱們可得快去才行!”

如花道，”喔?什麽事這麽急?”

小墨子摸了摸鼻子道，”有寶貝等著我們去拿，晚了就被別人搶走囉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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